骨头硬不怕死 但恨母恩未报

□盐城晚报记者李倩文/图

小档案

姚公铭，字戎天，盐东县伍佑镇人（现城南新区伍佑街道），1924年9月出生，3岁丧父，母子俩相依为命。1930年进入伍佑小学读书，后考入盐城亭湖中学，一年后因家贫辍学。1945年春入党，从事地下活动，探听敌伪情报。同年10月8日被捕，宁死不屈，10日就义时坚立不跪，被伪军残忍砍下头颅，铁丝穿两耳悬首“示众”。月底，伍佑光复。

遗言

姚公铭被捕后，伪军轮番对他施尽种种酷刑，可得到的回答始终是：“共产党员是硬骨头，要杀就杀，不要梦想从我嘴里得到一点你们需要的东西！”伪师长潘子明10月9日下午审问他，用钢针刺其十指，姚公铭被打得死去活来，凛然告之：“天下的共产党员多哩，杀了我一个没什么了不起！”他在狱中自撰挽联：“幼丧父，长杀身，寡母抚孤，廿二载深恩未报”。下联未及写下，就被伪军带走。

追访

7月7日，正是全面抗战爆发79周年纪念日。上午，市开发区步凤镇灶港村，81岁的郭大华正在打扫庭院。听说有人来寻访姚公铭烈士的往事，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和记者聊了起来。

“我是亲眼看到姚先生的头颅挂在伍佑公园对面的小学门头上的，当时是秋天，没穿棉衣，我十一二岁。那场景，这辈子忘不了！”郭大华从小生活在伍佑镇上，“我母亲是伍佑人，父亲是大冈人，我出生在大冈，但我和哥哥都是在伍佑长大的，老家就在伍佑医院那块地身底下。”郭大华说，姚公铭家距离他家不远，“姚家当时是在伍佑东大街开药店的，就在如今的伍佑供销社身底下。伍佑街上八九十岁的人，应该不少都听说过他。”

提起往事，这位八旬老人思维异常清晰，并且情绪激动，连竖大拇指。“这个人太了不起了！我记得他被敌人绑赴刑场时，镇上很多人都出来看了，他昂着头，浑身是血，但一路还在呼喊。我当时不懂他喊的是什么，就问身旁的外公，外公小声告诉我，那个英雄喊的是‘共产党万岁’”。那晚，外公饭吃到一半，突然流泪了，说姚先生太年轻，家中只剩下一个相依为命的老母亲，这个家以后可怎么办。

年少的郭大华家贫，12岁还没念小学。那天，他和几个小伙伴顺着人群走，一直走到伍佑公园外围，“听说姚先生就是那天在伍佑公园里被枪毙的。当时那个公园就是伪军的刑场，很多人都被押到那里打死，几乎每天都有噩耗传来。”

第二天，郭大华又独自跑到公园外围，但眼前的一幕让他大吃一惊：就在公园对面的一所小学门头上，姚先生的头被悬挂在那里！时至今日，提起那一幕，郭大华还扼腕叹息，“那所小学门头不大，我印象特别深，当时有个穿黄衣服的伪军，还在底下不停抽打先生的头颅，并说要把头颅移到虹桥旁的竹竿上，让更多人看看。”太嚣张，极残忍。

“姚先生牺牲这件事，在镇里影响很大。我听外公和邻居们说，姚先生的死，跟一个姓张的老头有关。当时先生是地下党，在伪军内部打探情报，把敌人在伍佑镇的防守布阵、兵力安排等都绘制成一幅图，托付一个姓张的老头带出镇外，交给共产党。听说张老头是专门派来与先生接头的，是个交通员。本来姚先生已经护送张老头出镇了，但老头后来想想，一根扁担落在了镇里，又回头去找。这一找，露馅了，敌人搜出了密信，结果害惨了先生！”郭大华说，记得当时镇上很多老人，提起这事都骂这个张老头，做事太不谨慎，一根扁担丢了就丢了，干嘛还要回去再找！

札记

找到目击者郭大华，多亏了步凤镇王姚村退休教师张俊龙。约好9点到步凤镇灶港村采访，张老师一大早就赶到步湖路路口等我，怕我不认识路。2014年，一次偶然的机会，张俊龙听步凤镇友权小学退休老校长郭大华提及姚公铭烈士牺牲的场景，一直放在心上，他说，闻之惨烈，实不忍看。

出乎我意料的是，81岁的郭大华回忆此事时，思维顺畅，言辞清晰。伍佑镇上的某条街某个出口，他都一一对应，生怕我这个后生之辈无法理解。年少的记忆穿越70多年时空，仍印刻在他心上。他说，为了纪念姚公铭，政府曾把烈士生前呆过的地方改名为“公铭乡”“公铭街”，但无论什么样的命名，都抵不过目击者现身描述当时的场景，更能让人深受教育。

郭老师在教学时，就曾一遍一遍对学生和同事讲过那悲惨的一幕。他说，历史就是这样传承下去的，不能在他这里断了，所以有生之年，他要把知道的都讲出来。

临了，他说，感谢我们在这个暴雨交加的日子里，还能找到他，听他讲述过去的往事。

本报纪念建党95周年特别报道之二——《言犹在耳励来者》至此结束，感谢读者朋友的关注。——编者